姜诚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带着一千余名族兵,在松软草地上缓缓地行进着。
在他身前,渠帅速答正召集西戎诸部,于他的大本营邽地汇合;而身后,则是姜戎部落曾经征服与拥有过的广袤草原,如今时过境迁,已被其他戎族无情鲸吞。
“族长,”一名中年姜戎勇士并辔过来,小心翼翼问道,“我们已然迟到,是否加速行军?”
姜诚摇了摇头:“不必了,反正都迟了,有甚么打紧?”
“可是……速答那贼人哪能绕过我等?”
“无妨,见机行事便是。”姜诚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他向来守时,但今日,姜诚乃是有心拖延。
自从上任族长不明不白地死去(十有八九是谋杀),姜戎部落屡遭重创,身为羌人在陇右最后的血脉,姜族人数已不过万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以邽戎速答的怂恿下,四大戎族不断欺压、蚕食姜戎最后的领地,族人们恐惧、愤怒、不安,却无计可施。
就是在这哀鸿遍野之时,姜诚被推选为新的族长。
我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姜诚不愿回想,族人们把部落权杖交给我的那一刹那,说不出是希望更多些,还是绝望更多些?
那时,族人们想必没对我抱多大期待,我才十多岁年纪,他们只是需要有人能带着姜戎部落活下去罢了,或者说,只求别太早被灭族——毕竟,光是活着,姜戎族人便已然拼尽全力。
可我们是姜戎人,我们体内流淌的是羌人骄傲的血液,这是诞生过齐太公姜子牙的地方,这是与商王朝抗衡数百年的羌方的土壤。
妥协,卑微,苟延残喘,这不属于我姜诚,更不属于我姜戎族人!
正午时分,距离邽戎驻地只有十余里路程,突然眼前黄沙漫天。
快马来报:“族长,是邽族的骑兵队!”
姜诚微微一笑:“莫慌,他们是来‘请’我们的,速答有闲暇分兵来管我们,今日怕是没仗打咯。”
身旁几个资历颇深的族人对此很不可思议,他们都知道速答是个残忍寡恩之人,陇右人人敬而远之,难道族长真的要和这位渠帅撕破脸皮么?
不多时,这支骑兵千人队已到跟前,几乎同时,另一支骑兵队也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