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冠山山形似鸡冠,连绵起伏数峰相连,山不高但林密,海拔三百余米的小山脉在丘陵之地就算是很俊伟的大山了。
桓温一声令下,大军加速前行,前锋军千骑率先卷过官道,尘土飞扬中安然无事的通过c形弯道;桓温久经战阵,在军事上从不敢懈怠,他一面传令前锋军剩余军队快速通过鸡冠山脚下这条弯道,到前方山口设立临时防线,一面命千名士卒沿山体一侧百步范围内搜索前行。
众将均觉桓温有些太过谨慎,此地乃大晋纵深腹地,离着前线战场尚有八十里,而且寿春派出的求援快马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寿春城正经历着猛烈的攻击;慕容垂只有两万士兵,他敢前来打援?攻城起码需要一万五千的优势兵力,剩下的五千顶什么用?跑来鸡蛋碰石头么?
但桓温坚持己见,大军副帅桓冲亦小心翼翼,众人也都没什么话说;当沿山百步搜索的士兵们传来消息,林中并无异状,而且前军桓熙部早已通过c形路口到达鸡冠山北部山道驻守完毕,桓温这才再次下令,中军和后军全速通过。
有些将领心中窃笑,当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里怎么可能有伏兵呢?要说中埋伏,那也只可能是中了野兔山鼠的埋伏,看来大司马老了。
大军滚滚前行,数万士兵沿着官道排成长龙,绵延十余里;由于此处官道沿山而走,所以比平地上窄了十步,原本可容五车并驾齐驱,到了这里三车都嫌拥挤,右侧是山,左侧是牛屯河,大军到了此处,便如同被噎在嗓子口的粗干粮,只得缓缓而行。
将官不住的喝骂前方堵塞住道路的战车,皮鞭子乱抽磨磨蹭蹭不走的人,打得士兵们哇哇乱叫,有的士兵干脆舍弃了拥挤不堪的官道,钻入密林中艰难前行;桓温坐在车上眼望着这一切,但无可奈何;眼看天色渐晚,红彤彤的太阳已经离地面丈许高,初春太阳落得很快,他唯有期望在天黑前到达山北,扎营过夜了,忽然间他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谨慎,适才浪费了大量时间做侦查,给个天做胆,那慕容垂敢兵行险招来伏击自己这四万大军么?
慕容垂心思缜密,一万三千士兵分成三段埋伏在密林长草中,另派十余名士兵登上最高的那座鸡冠顶端观察桓温军动态;并以鲜卑族特有的树语发送消息给专门目测接受之人,再传达到军中。
树语是古老的一种传达消息的办法,类似于中原的消息树,只是鲜卑人的树语更为成熟,表达的意思更为复杂,譬如:立树三棵表明敌军三万,一棵动而两棵停表示敌军前锋正在探路;树摇三下表示敌军正在搜索前进,三数同倒表示敌军正全面行动;隐藏在高大树冠里的鲜卑斥候通过目测将消息接收并传达下来,所以桓温的一切行动均在慕容垂掌握之中。
桓温搜山的千余名士兵艰难搜索的时候,慕容垂的士兵早已偷偷退后三百步,隐入更深的山林中,带桓温大军全速通过之时,慕容垂的士兵又悄悄的进入路边五十步。
老孟是一名老兵,他在大晋军中已经服役了四年,曾参与桓大司马第三次北伐燕国的战斗,那一次他死里逃生,晋军伤亡三万被歼五千逃回,他就是那五千幸运儿中的一员;数年的征战让他积累了大量的作战经验,在被提拔为队正之后,他率领的这一队五十人在收复寿春的战斗中一人未损,众人都感激他,视他为最可依赖的老大哥,所以他在队中威信极为崇高。
老孟只看了一眼前方堵塞的车马和将官们挥舞的皮鞭,他便有了办法,一声令下,他带着手下的五十名兄弟率先钻入密林中,他们挥舞着兵刃将挡道的荆棘和横生的枝丫全部砍掉,顺顺利利往前行进,大路上的士兵们不堪拥挤纷纷效仿起老孟他们来,进入林中的士兵越来越多,老孟不得不带着弟兄们往更深的林间行去。
“兄弟们,老子这办法怎样?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蛋将军们强多了吧。”老孟得意的笑道,脸上的皱纹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那是,大哥就是大哥,那些家伙抵个什么事?打起仗来脸都白了,这次救援寿春城大哥怕又要升官了,最少弄个陪戎校尉干干,发达了别忘了弟兄们哈。”
“就是就是,大哥,不是记得有句话叫什么,狗东西,莫相忘……”
“妈的,什么叫狗东西,莫相忘,是苟富贵、莫相忘;没读过书就别学人家掉文,没得笑掉人家大牙。”
“小黑子,你他妈读过书?估计把你名字写下来,它认得你,你却不认识它吧,哈哈哈……”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老孟也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心情大好,跟着笑了几声正打算在说几句笑话凑趣儿,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全身寒毛倒竖。
那声音他太熟悉了,那是开弓射箭的声音,在战场上他不知道听过多少回,每一次听到“蹦”的一声弓弦响,他便知道,极有可能一支毒蛇般的箭支便穿透了某人的身体,将他带进阎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