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秦海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平苑钢铁厂和青锋农机厂的各项事务都启动起来了,来自于岳国阳、宁中英等人的指令像一根根鞭子,抽得秦海像陀螺一样团团乱转。
军方转来的资金已经入了账,宁默带着李林广的信跑了省内的几家大钢铁厂,用收废品的价格把这些钢铁厂里当成累赘的废旧合金钢收购下来,又雇了卡车运回平苑钢铁厂。胖子从来没有像这些天这样玩命地干活,当他回到家的时候,身上又脏又臭,脸晒得黝黑,人瘦了十几斤,用妹妹宁静的话说,体形由正圆变成了椭圆。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瘦成这样……”母亲宋玉兰一边给宁默烧洗澡水、收拾脏衣服,一边心疼地说道。在此前,她一直都是操心儿子太胖的,真到儿子突然瘦下来的时候,她又觉得像是自己身上的肉被割掉了一样,疼在心里。
“我从梁关押了一车废钢回来,一路上不敢离车。路上那些老表,只要看到车上没人,他们就偷货,几十斤重的大齿轮他们都能扔到车下面去……”宁默大口吃着用鸡蛋炒的剩饭,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吃慢点,不要急,真是头世造多了孽,怎么饿成这样。”宋玉兰唠叨道。
宁默道:“唉,别提了,这一路,两天一晚,我就吃了四个包子。今天早上剩的最后一个包子都馊了,我想了半天还是没舍得扔掉。要是没有这个包子,今天我就饿死了。”
“造孽啊,造孽啊。”宋玉兰道,“你在厂里好好地当着工人,跟那个秦海去疯搞什么。”
“我支持。”刚下班回到家的宁中英绷着脸说道,“小默就是该去锻炼锻炼,玉不琢不成器,我刚听秦海说了,小默这几趟出去采购废钢,做得非常好。”
“秦海真够哥们!”宁默由衷地叹道,“我还以为他要告我的状呢。”
“为什么告状?”宁中英问道。
“呃……其实也没啥。”宁默赶紧改口。在梁关钢铁厂,他因为一点琐事和当地人起了争执,和别人打了一场小架,回来之后,秦海对他一通臭骂。不过现在看来,秦海骂归骂,却没有向宁中英告状,这也算是够哥们的表现了。
“年轻人,就是要去经历一下风雨。”宁中英道,“不过,我可警告你们,挣钱是好事,但不能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要合法经营,在外面遇到事情要相信当地的组织,通过组织的渠道来解决问题……”
“我去洗澡,我去洗澡!”宁默落荒而逃,对他来说,与其听宁中英的政治教育,还不如听宋玉兰的唠叨呢。
“我倒觉得,我哥跟着秦海学好了。”宁静在一旁评论道,“以前我哥哪会跟这些什么厂长、主任之类的打交道呢。”
“学好了就好。”宋玉兰从丈夫和女儿的话里得到了一些安慰,儿子瘦点就瘦点吧,能学会不是比啥都强?她转头看到女儿脖子上系着一条红纱巾,不由得又烦恼起来:“小静,大热天的,你围条围巾干什么,都围了这么多天了。”
“这不是围巾,这是纱巾,一点也不热。”宁静争辩道。
“你也真是的,人家秦海给他妹妹买纱巾,你也去争。咱们家和人家非亲非故,你怎么能拿他的东西呢。”宋玉兰道。此前宁静把纱巾带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向母亲交代过来历了,对于秦海送纱巾给宁静一事,宋玉兰满肚子的不乐意。
宁静道:“怎么就非亲非故了,他剥削我哥帮他干活,我只是帮我哥讨回一点点工钱而已。”
“唉,年轻人的事,别管他们。”宁中英无奈地摆着手说道,他感觉秦海对他这个家庭的影响已经太大了,可是这些影响都不算是什么坏影响,而且他自己对秦海也颇为欣赏,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