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

    除夕一过,便进了正月。寒风夹雪,带着被吹落的红梅落在白地上。

    今年京城的冬天格外漫长,以至于梅花都开始败了,雪也没有要化的意思。宋严节进了伙房,见管家正小心翼翼的从屋角煨着的瓦罐里舀出一碗乌黑的药汁,用纱布滤了一遍,这才和勺一起放进托盘里。

    “王伯。”宋严节喊他。

    “小宋怎么来了。”

    宋严节微微颔首,他像等着什么似的,没吭声。就在此时,伙房的木门“嘎吱”又响了起来,钻进了一个猴儿似的半大孩子。

    “叔,东边厢房那位贵客叫你过去。”

    “说干什么了吗?”

    “嗯……我想想……不记得了。”

    东子仗着自己体型小,从宋严节和柜子之间钻了过去,跟偷油的耗子似的把手指插进了做菜的糖罐,迅速把蘸了糖的指头放进嘴里满足的吮吸。

    “你这小子!”

    管家皱起了眉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东子:“客人说什么时候了吗?”

    “唔……时候……”东子一边发出“吸溜”声,一边歪着脑袋,“好像说即刻。”

    “这……”管家为难的看着手里的药碗,抬头看见了宋严节,“小宋,帮我去把丹丹叫来。”

    “丹丹姐早上去了庙里,这回怕是不在府里。”

    宋严节及时的开口。季酽回来之后阻止了李知行给他赐仆役家佣,偌大的侯府他封了好几处院子,就留几个一路上收留的老弱病残在其中活动,顺带操持了侯府日常事务。像现在的管家王伯,也是逃亡路上东叔偷摸联系上的同乡,生活过的潦倒,这才敢铤而走险帮着窝藏季酽。

    李知行登基后,季酽私下散了无数人手出去找当年侯府余脉。即使如此,当年那场冤案连坐太彻底,他拿着银子也没找到几个侯府上下仆役的血脉,活下来的人,不是远逃关外隐姓埋名逃过官府追捕,就是出了五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犯了杀头大罪的亲戚。

    知道了也得避之不及吧。

    这么一来,除了要事宴请时会向外请人帮忙,平常时候,侯府之下,不是老就是小,青壮年没几个,这一下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