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是丞相家的独子,从小张扬跋扈,生得一等一的骄矜漂亮,整日和几家亲近的氏族子弟斗鸡走狗,一点正事儿不干。

    攻是老皇帝的儿子,也是最不受宠的皇子,自幼性子淡薄,鲜有情绪,任凭旁人如何奚落,都并无分毫波动。生母是一个爬床的低等宫女,可惜红颜薄命,没等他长大就被一杯鸠酒送上了路。

    受父亲浸淫官场多年,野心渐大,深觉攻是个好利用的棋子,老皇帝前脚归天他后脚就带兵把寝殿围了起来,撕了诏书,抢了玉玺,屠尽百官,一手把攻推上了皇位,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攻和受初次见面是一个雪夜。

    那时候攻还是个不受宠的七皇子,除夕那天老皇帝在皇宫里办了宫宴,里里外外都热热闹闹的,珍馐美酒流水似地淌进了殿。攻因为从小不受待见所以一直和母亲住在一处偏僻宫殿里,生母姜氏又生得刁蛮泼辣,自恃皇子生母的身份一向不同其他宫人来往,前些日子又得罪了来送吃食的宫女,因此母子俩就这么一连饿了几天。

    姜氏心气高,可被硬生生饿了几天到底不好过,一时竟昏了头,委身太监换了吃食。

    只是这吃食却一点没落在攻身上。

    攻站在门外,冷眼看着生母和太监的荒唐情事,看了一会儿又淡淡收回了眼,准备偷偷溜出去找点吃的。他翻过了墙,潜进厨房拿了两块前几天剩下的干硬馒头,不过匆匆咬了一口,就被推门而入的小太监撞了个正着。

    小太监跟他差不多年纪,却心思阴狠,是端妃身边正得宠的红人。小太监见状眼神一厉,不等攻辩解就狠狠赏了他两个耳光,转过身,眼看就要唤宫人来拿他回去。

    馒头咕噜噜滚落在地,裹满泥水。

    攻盯着角落里只来得及咬上一口的馒头,眸光幽幽,掩于袖下的手动了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围很快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远远便见着几盏摇曳宫灯。小太监背对着攻,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样。直至脑侧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才后知后觉地朝身旁看去。

    那是一根雪亮的长针。

    攻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瞳孔逐渐涣散,很快便没了声息,才慢条斯理地抽回了长针,垂下眼,转而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粗布小心擦拭。

    他再抬眼时,却对上了一双眼。

    坐在墙上的人裹了件华美狐裘,身上酒气难掩,迎着风,眯了眯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在瞥见他满袖血污时又皱了皱眉,面上不见分毫惧色,嗓音满是嫌弃。

    “脏。”

    脏。

    他心头微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