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峰订的餐厅是一家最近很火的西餐厅,大部分预约需要提前一个月,他也是找了熟人才好不容易约到。
原本他还担心因为李执不能一起来会让孟青云心情低落——总归她们关系看起来不错——但很快这个担心就烟消云散了。
孟青云不仅没有失落,反而b平时更加健谈了一些。
平心而论,孟青云是个很好的交谈者。以前上学的时候他有些自卑,再加上孟青云看起来冷淡,让他不敢去搭讪,但如今熟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孟青云很容易交流。既博学多闻,又没有普通Ga0学术的人那种“好为人师”的压迫感,而且也很擅长听人说话。非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可能是始终礼貌了一些。
但今天的孟青云让他有一种略微放开一些的感觉。他自然欣喜,一餐下来宾主尽兴,他顺势邀请道,“我有两张印象派画展的票,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这自然也是投其所好。孟青云有一次讲起自己在纽约的寒风里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去看展览的经历,让他上了心。
“嗯?”孟青云摇晃着酒杯,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停顿,“好啊,这个展我也一直想去看的。”
江峰以为孟青云喜欢艺术,倒也没错,不过他不知道这是Ai屋及乌。
在遇到李执之前,孟青云还是一个很难和“文艺nV青年”挂上号的人,对艺术的了解仅来源于学校里那屈指可数的几节美术课。
真正文艺的人是李执。上学的时候大家都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床装饰得更有个X,多数人在墙上贴上明星海报或者二次元偶像,李执倒好,弄了一副巨大的莫奈的睡莲挂画回来,贴了整面墙。
看画展、听肖邦、读梭罗……全部都是和李执熟识之后的事。李执就像是河流,永远地改变了孟青云的山川地貌。即便水退去了、冰河时代结束了,那些lU0露出来的一G0u一壑,无一不在诉说着她曾经的存在。
而此刻,当孟青云站在一副同样巨大的睡莲面前时,思绪终于摆脱了一直以来的控制,飘回到今天出现的那个不速之客身上。
虽然没有细看,但现在回想起来,李执b三个月之前瘦了不少。原本BMI恐怕就是勉强达标,现在估计是跌落标准线以下了。眼下黑眼圈也有点明显,是没休息好吗?她什么时候从新加坡飞过来的?
如果说李执今天的出现没有带给她一点触动,那也纯粹是自欺欺人。李执怎么找到她的她不知道,但想来是花了点力气。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分手了,当年她用尽力气也没法从李执那里换来一个“好”字。
但让她更想不到的是,李执竟然在她面前说Ai她。Ai她!多么深刻又沉重的字眼。她甚至怀疑李执这辈子有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耽于享受而善于逃避责任,惯于仗着宠Ai用似是而非的手段糊弄别人——而这样一个人竟然站在她面前说Ai她?
孟青云自嘲地挑起唇角,有这句话、即便最后两手空空,也算没有虚度此生吧?
可是,她又何尝可以真的就此满足?若是可以,又何必在这里对着一幅画而思虑万千?她从来没能放下过李执,这一点她很清楚,但难道一段关系可以仅凭着Ai意就走下去吗?她的不信任,并非不信任李执,而是不信任自己。
不相信自己面对破裂的瓷器还能将其修复如初。不相信曾经受过的伤可以完全愈合。不相信自己还能有如当年般纯粹的Ai意。倘若她和李执在一起,然而却会时常触到伤疤、会让它们激起她想要遗忘的那些应激反应、进而被这些来自过去的幽灵吞噬掉整段关系的话……
那她宁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