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高大的树木遮蔽了所剩无几的阳光,少女乌发白衣身形娇小,胳膊上的新伤透着淡淡的血腥味,暗沉沉的黑影毫不留情罩下来,把她衬得如同一只受伤之后坠落在危险的森林里的鸟儿。
看着脆弱的好像要晕过去的晏小周,白琢眉头紧皱,撕下一整条袖边,扎在她的伤口上,然后用披风将她一裹,半扶半抱,强行把她带离了这里。
孟星阑为他准备的轿子极宽阔,内里陈设简单凝重,当中一张连带小柜的四方案几。案几下放置火盆,案上是一壶牛乳、几碟子当季点心,漆木厢壁两侧各吊一盏羊皮牛油灯,与热烘烘的火盆一起作出暖意融融的、安安稳稳的景象。
晏小周紧握着手里一件东西,靠着板壁蜷缩在车内一角。她分明神态清醒,表现出来的却是沉浸在噩梦中、将醒未醒的样子。
云州劫粮仓事件发生后,他也有过这样一段日子。师父说:“我们谁也不敢惊动你,怕你收到惊吓,一下子醒不过来。”
只要保证她好好的,不再受到刺激,她会慢慢清醒过来。
白琢的目光频繁的流连在她手臂上伤口和带着疤痕的手指上。良久,他干笑了一声,笑得好像五脏六腑都被人打了死结,没法疏解的痛。
马车在平安坊的青石板地面上缓缓行进。经过一座宅子的时候,原本走的很慢的马车,直接停了下来。
青山白水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二爷。
白琢应声,把轿窗的挂帘挑出了一条缝,往外看去。
入目便是一扇朱红的大门,擦得闪闪发亮的铜环。
刑部右侍郎晏煦的府邸。
视线再往上,是一片素白,两个大白灯笼高高挂着,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这家在办丧事。
他早上经过的时候,还没见着这一片白。晏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晏小周有关?
就在这时,晏小周恍恍惚惚地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晏煦……”
晏煦……
整个晏府里都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她扒在一座假山后面,偷听那戏台上油粉戏装的伶人依依呀呀的唱腔。
不经意间一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的人,却让她感到无端的熟悉和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