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小桥流水人家,细雨靡靡,淋漓了一重又一重。石青色平铺在脚底,稚子蹦蹦跳跳如同撒欢的小鸟,嗓音软糯糯的,“阿姐阿姐,我是不是长高了?”
被她唤为“阿姐”的少女手持油纸伞,一袭广袖春衫,伞沿下遮着一对极具风致的眉眼,唇角微弯,“高了?我怎么瞧不出来?”
“就是高了啊,高了这么一丢丢?半丢丢?”她捏着指,十二分的稚气。
少女笑而不语,柔美的身段经春雨掩映,多了几抹远山雾霭般的淡泊飘渺。她倏尔启唇,“阿祎,伞下来。”
稚子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躲进来,雨水打在油纸伞面,细细密密的微响,不消片时,一阵风吹来,雨势渐大。
“阿姐,路这么长,你能牵着我的手吗?”
少女身形高挑,背脊挺直,闻言清清浅浅“嗯”了声。
大手牵小手,指节相触,掌心相贴,卫悬祎喜不自胜,“阿姐,等我长大了,我也牵着你的手。等阿姐老了,我还要牵着阿姐的手。”
“老了?”伞下的声音清清凉凉,比斜风细雨吹落在后颈肌肤还要凉。
“阿祎,女孩子不喜欢‘老’这个字。你可以换一种说法。”她微微一笑,“比如一朵花开到最美最美即将回归泥土时,比如山河星辰璀璨久了快要黯然失色时……”
“即便那时,我也要牵着阿姐的手!”
“嗯,对,这样顺耳多了。”
卫悬祎嘿嘿笑了两声:“阿姐,即便花开靡荼,你也是最美的。每一个阶段,都是最美的。”
“这样就又不妥了。”少女轻声慢语,斯斯文文里勾出烟笼雾罩的淡漠,“最美的字眼是用来形容最爱。以后阿祎有了喜欢的儿郎,甚或女郎,这样的话理应说给他或者她来听。”
“可我现阶段最爱阿姐啊。”
一声低笑,“阿祎生得漂亮,说话也漂亮。”
“阿姐最漂亮!我充其量,嗯,第二漂亮?”
少女那对桃花眼渐渐染上桃花色,笑意盛放,在人心开出大朵大朵的花。
她看得怔然,忽的扬唇:“阿姐,我永远听你话,永不教你难过。阿姐这等美人,一笑天地都为之焕然,若你笑口常开,我做什么都值得。”